陳軍仍然不敵死神的召喚,動完手術後,便再也沒醒過,最後是在昏迷中,自然衰竭死亡,毫無知覺、毫無痛苦。
不過對陳軍的雙親來說,大老遠從河南趕過來,最後盼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,自然是難以接受。不過畢竟以前是看過大風大浪的人,陳軍的父母親在外人面前,情緒上並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反應,只是在最後的時候,要求讓他們與陳軍獨處一段時間,不要打擾他們。
林文榮是最後一個人步出病房的。當他把身後的門關上時,他依稀聽到陳軍的母親趴在他身上啜泣的聲音,林文榮頓時心中一陣絞痛。這種類似的痛苦,他也曾經歷過。在他擔任車隊經理的這段時間裡,他一直努力避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,沒想到最後仍然避免不了。
雖然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事情,是一件很痛苦的事,不過陳軍能安靜的離去,對周遭的人來說,未嘗不是一種解脫。
應陳軍父母親的要求,陳軍的喪禮相當的簡單,僅有車隊的人員參加。為了省麻煩,陳軍的遺體在喪禮之後直接火化,骨灰就由陳軍的父母親帶回河南。
整個喪禮的安排,全都由林文榮負責指揮處理。而在出殯當天,一個全身穿著高級黑色西裝的人,則靜靜地在旁,不發一語。
他,就是青龍車隊的老闆慕翔鵬。
比賽當天,他在VIP室目睹事故發生的一切。在第一時間裡,他就指示林文榮將陳軍送至最好的醫院搶救,所有費用皆由車隊負責。由於慕翔鵬的全力支持,林文榮才能順利地打點一切,直到最後。
不若其它人的情緒感傷,慕翔鵬只是冷靜地在背後處理一切,給予林文榮所需要的支援。他很清楚,在這種節骨眼上,感情用事是一點幫助都沒有。
等到所有儀式結束、陳軍的遺體在火化時,慕翔鵬才對陳軍的父母親致意,並做短暫的交談,之後隨即離開,示意由林文榮好好照顧陳軍的父母親。
其實陳軍的父母親在與慕翔鵬交談後,曾經站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,似乎是受到些許的驚嚇。旁人看了也不知是發生什麼事,也不知他們之間交談的內容是什麼。
陳軍的父母親回到河南沒幾天之後,就收到五十萬元的人民幣。這是扣除掉陳軍之前的債務之後,所剩下的錢,剛好可以當做是給陳軍父母親的安家費。
這筆錢,就是慕翔鵬之前承諾陳軍、若是他拿冠軍時所能拿到的一百萬獎金。 若是陳軍沒在最後一個彎道發生事故的話,那麼,冠軍的確是他的。
這筆錢的事,整個車隊裡,就只有林文榮一個人知道。
讓陳軍做出這麼大犠牲的王文芷,在發生事情後,並沒有在陳軍的喪禮上露過臉。其實陳軍生前對並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這個女人的身份,隊上跟陳軍比較熟悉的人,也只耳聞陳軍有一個正在交往的女友,但是都沒有人實際看過她本人。因此王文芷的存在,對大部分的人來說,算是一個謎。
至於方偉,比賽那天與陳軍那個擦撞,讓他原本預計到手的冠軍,就這樣飛了。不僅如此,對他傷害最大的,則是他的傷勢。他的左肩胛骨斷裂,連他的左手食指與中指的骨頭也斷了,就算動手術以鋼釘來固定,他還是需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來恢復。手指頭的傷是方偉最擔心的,因為那會影響到日後離合器的操控,就算他恢復了八成,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來重新適應。也就是說,要恢復到昔日的水準,他搞不好今年的賽季結束前都不太可能辦得到。
另一個影響到方偉甚鉅的,就是他原本預計要拍攝的廣告,現在也因他的傷勢必須延期了。這讓他原來要進帳的錢,現在也沒了。萬一廠商無法等到方偉恢復,那麼極有可能會另尋他人來代替他。萬一別人做出來的廣告效果與他相差不多的話,那方偉廣告代言人的地位也會不保,畢竟方偉的價碼比一般人高太多了。這是方偉最無法忍受的損失。
因此當方偉聽到陳軍的惡耗時,他並沒有太大的感傷。相反的,在他內心裡,他卻有一種得到平反的快感。當然,在對外公開的場合上,方偉還是必須虛偽地表現出與旁人一樣的傷痛,甚至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,他還強忍悲傷、讚揚陳軍的表現,並以戰死沙場的比喻,來形容陳軍戰到最後一刻的英雄氣概。當他事後看到自己在電視上的訪問時,方偉還對自己的演技相當驕傲,這可要拜之前拍廣告時的訓練所賜。
論賽車的技巧與實力,陳軍與方偉可能各有千秋,但在其它方面,陳軍對方偉造成不了任何威脅。以前陳軍會有事沒事地與方偉互相較量,雖然方偉嘴上不說什麼,其實他心裡非常不悅。在他眼裡,他才是真正的王者,睥睨群雄,像陳軍這樣的角色,還妄想與他相提並論,實在是不自量力。所以陳軍這一死,不過是得到他應有的懲罰而已。若是比賽當天他乖乖地當個老二,不就一切都沒事了嗎?
所以現在方偉在車隊的地位,更形穩固。車隊裡的選手雖然表面上維持著一團和氣,但是私底下卻時常勾心鬥角,其它人也會選邊靠,各擁其主,因此派系自然形成。原先支持陳軍的人,見陳軍一死,現在也轉向方偉的陣營。所以方偉手上的籌碼,也愈來愈雄厚。從某種角度上來看,慕翔鵬若要好好經營車隊,就不能忽視方偉檯面上與檯面下的實力。
也就是說,若方偉想要求什麼條件,慕翔鵬還不能隨便拒絕。
不過陳軍最後發生事故的經過,方偉也有從其它人身上聽到,尤其是神秘白虎騎士的事,這可是當時在現場的許多工作人員都有聽到的。方偉雖然丟掉了冠軍,不過他也慶幸後來提前出局,不然今天被送終的人,可能不是陳軍,而是方偉自己了。